初雪
很甜（或许
方圆市的天气预报发布，持续一周气温降低，随后将会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降雪。
入冬也有一阵了，接近年末各个战队都忙了起来，忙着做年终总结和棋院汇报，互相比个高下，看看今年到底是哪家战队最风光，选手们还得抽空准备明年开春的比赛，每天练棋室都是爆满，报社和电视台也忙碌，都来采访选手这一年的心得体会，对未来的展望，对广大群众想说的话……
“时光！”可算被记者逮着了，张记者跑了好几次方圆建投队，都没见到这个传说的天才主将。
有多天才呢？众所周知方圆建投队资历最老的许厚八段才是队长，队长不当主将主动让给年轻人，这算不算厉害？不过这个年轻人也确实不简单，人家已经拿下过世界冠军直升九段，妥妥的新生代中流砥柱。
这个不简单的年轻人此时正在和许厚争论，根本无暇理会记者，许厚八段的眼镜都气歪了：“你是不是又想退出棋坛呐时光！”
退出棋坛？张记者的耳朵竖起来了——时光选手和退出棋坛这几个字，所有围棋新闻人都能想到几年前那件事，而且猜测最多，加上时光好友披露的消息就是遭遇了感情问题，这可是天大的八卦啊！
许厚对面的应该就是时光，和杂志上，电视台采访差不多，只不过没收拾的这么正式，时光九段本人套着一件白色的厚卫衣，背着个还很学生气的大书包，头发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起来太过仓促了，刘海还翘起来一缕，不过真人看上去倒是不像之前那么低沉阴郁，虽然整个人还是挺瘦的，但有精神多了，和队长顶嘴的时候也中气十足的——
“你别乱说，我什么时候要退出棋坛了？我就是单纯请假、请假！“
许厚还想说什么，余光一瞟看见张记者的工牌，瞬间挂上营业微笑：“您是电视台的记者吧？采访的话去隔壁屋就行，我们今年刚招了好几个很有潜力的新人呢！”隔着几道门都能听见那些队员的喧哗声，活像个年终折扣的大卖场。
张记者显然对队长和主将的内部纠纷更感兴趣：“我们团队的摄影还没来，我第一次来随便走走就碰上你们了，没别的意思——您就是许厚队长吧？方圆建投就是靠您领队后才在围甲战队中成为有力竞争队伍，久仰大名。……这位看来就是时光九段了，新生代双子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时光看来是这些年被记者围追堵截弄烦了，被拍马屁也一脸拒绝。许厚是圆滑的社会人，倒是笑呵呵地：“我们都是棋手罢了，哪有什么这名头那名头的，倒是辛苦你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辛苦地各处报道了。”
张记者微微一笑：“这也是我们本职工作所在啦，不过我们最近内部都在传，时光九段最近总是缺席各种活动，大家都很担心他的生活状况呢。”
不管是一些正经的团队采访、经验交流、围棋宣传科普、纪录片拍摄，还是一些不正经的联谊、兴趣会，时光九段参与的屈指可数，到了晃一圈就走的更不在少数，这种摸鱼懈怠行为不仅引起了媒体的不满，棋手间也纷纷在讨论，但是碍于时光好友圈的威慑只能私下抱怨抱怨，说天才就是了不起、恃才傲物一类的。
许厚极为无奈地看了时光一眼，目光里写着：你看是这样吧。他自己心里也犯嘀咕，虽然签下时光是他事业生涯中最正确无比的选择之一，但是这颗好种子也确实太不好培养了！刚签下队就闹着不下棋就算了，他厚哥也是有过青春的人，拿下北斗杯刚火了没多久，就在采访的时候和记者吵起来，再加上很多旁若无人的诡异行为，就是真不在意外人目光！同样问题的穆清春虽然高傲，但是被人议论久了也会收敛点，而时光他是压根不管，怼完了下次还继续怼，丝毫不被人影响，到现在更是，明明今年刚拿下了名人头衔，压了对手俞亮一头，方圆建投刚冲围达GC得瑟了没几天，时光就突然开始不来战队，起先还打个卡，最近这一个月真是谁也找不到人，这不催了好久，刚刚大早上来正式递个假条。
许厚一看差点晕过去——这是要直接错过明年开春的所有比赛啊。
“这么久？“许厚咬牙切齿，体检查出来的高血压都要犯了。
时光也知道不合适，他试图说服：“我这几年可都没请过假吧，攒着呢！这只少不多！“
许厚：“那你别当主将了。”
时光一狠心：“好！还有厚哥您呢！”
许厚：…….
你说离谱不离谱，但是家丑不可外扬，许厚生怕时光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连忙回答：“这个问题呢，我觉得是属于时光的私事，我们战队是保护队员的正常生活的，但是今天您也看见了，时光好端端站在这，多阳光，多健康，对吧！所以大家就放心让他自己处理吧。至于活动一类的，我们队那些新小家伙不是表现挺好的吗？听说收视率都不错呢，我们也是想给其他队员一些机会的。”
好不容易应付走了张记者，让他带着团队去拍摄别人了，许厚把门关上：“时光，你好歹把事情给我交代清楚，以后碰到这种情况我才能帮你说话吧？”
时光也为难：“这个，我真不太好说……”说什么？说他家有一个刚从古代、一千五百年回来的大活人，对现代生活一窍不通，还是黑户，总得把人先安顿好了吧？
不然他怎么安心呐。
他怎么向别人解释他没有遭遇什么坏事，反而被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砸中了呢？甚至对围棋界，可能都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许厚真的不明白他到底知不知道：“万一再传你有感情问题怎么办？你说你倒是真有对象也行啊？”
时光理不直气也壮：“那就说是感情问题好了！”
选手私事勿扰！专注围棋好不好！
感情问题。
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的…感情问题吧。时光走在回去的路上，最近降温了，他以前都不太在意这些，但是褚嬴特别喜欢看天气，出门前让他多加了件外套，回来正好起风了，多了一层就正好挡风。他其实真的没有想过褚嬴还能回来，就像一场梦一样……他走了，又回来了。只不过中间隔了几年的时间而已，足够让一个莽撞的孩子成长为一个理智的大人了。
从当时做梦都要倾诉思念变成了现在，他回来了就好。
别的一切都不再奢求。
哪怕不讲出自己的心意，一辈子能陪着他、看着他、看他在这个新世界受人敬仰、追捧，时光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褚嬴还有好多事情做，他看起来对那么多的新奇事物都好奇，他应该去一样样体验过来，而不应该被他的小心思所牵绊住。
他就守在他原本的位置，做一个学生，做一个好友都可以。
时光推开了门，家里并不寂寞，俞亮正在和褚嬴复盘上周末的棋局，他周围亲近一些的棋手，洪河、沈一朗、俞亮，都是他提前告知过内情的，省得让他们担心，不过现在的状态就是，俞亮让人也挺担心的，上次记者从他这旁敲侧击打听时光师门的问题，结果直接被俞亮揍了一拳，虽然在多方联合后压下去没有留下视频证据，但也导致他也在这最繁忙的两个月禁止出镜。
为此关于双子星关系的谈论在背后又汹涌起来，但是时光只想说明一点：那绝对是俞亮在维护褚嬴，和他时光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是他没地方解释，就只能接着。他有点吃味，有点吃褚嬴倾心教导俞亮的味，也有点吃宿命对手不再全神贯注追逐他的味，但是还是那句话：褚嬴回来了。这件事造成的所有影响都不足以撼动本身。
俞亮承认自己着实是激动了，毕竟这么多年苦苦追寻的答案有了结果，他终于理解了时光之前很多匪夷所思的行为，甚至明白了这些年很多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褚嬴的事情，哪怕现在退隐的父亲得知，想来也不能自持。但是平静下来和褚嬴下过几盘棋后，他却能看到其实褚嬴的心思，很大程度上已经不在棋局之中了。
这使他的棋章法更加飘逸莫测，自由随意。但不禁更让人好奇探究：那他现在在想什么呢、或者说看重什么呢？褚嬴这样的人，好像对什么都没有执着一样。
俞亮不知道褚嬴其实来自于一千五百年前，他所理解的那些世外高人的行为，在时光眼里，很可能是因为褚嬴还没学会怎么在现代社会中保持正常。
但确实上看着是不怎么食人间烟火，一头显眼的长发，简单到没有什么图案和设计的毛衣和裤子，基本不会去聊现在人感兴趣的话题，也不会用手机……
时光凑过去看棋局，其实就是褚嬴讲，俞亮认真地听，正襟危坐的，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教养，和那个打人的传闻一点不符合。褚嬴讲棋的时候非常非常专注，他的手指点过黑白二子，仿佛在演奏美妙的乐章。初冬的阳光洒在客厅里，褚嬴的影子就被打在地上，时光站在他的影子里，就觉得好奇妙，以前褚嬴是没有影子的，更准确地说他倒是很像时光的影子，有光就有影，但是现在这个影子走出来，和这个世界开始产生联系，但是他感到他们依然紧紧相连。
褚嬴的离去，真的不亚于失去身体一部分的疼痛。
只是不知道褚嬴是否也有同样的感受。
俞亮抬头看了一眼时光，褚嬴才注意到，他笑起来：“小光，你回来啦？”
他对俞亮嘱咐道：“就这些了，尤其是最后一手一定要好好领悟，和你之前与韩国选手的那盘逆风棋有相似之处。”
时光看见俞亮眼睛都发光了：“褚嬴老师，您还记得我下过的棋？”
褚嬴但笑不语，俞亮整个人都压抑着激动，直直地站起来和褚嬴鞠躬，眼神都飘了，时光嫌弃他这点出息，却又感觉自己酸不拉几地，一边安慰自己，没事以褚嬴的记忆力记得谁的棋都正常，这场还是我俩一起看的呢我也记得，一边觉得俞亮这么说就显得……
等到俞亮真正把注意力放在时光身上，他俩就没什么好话可说了。
“哼。你等着。”
“下场比赛我把你杀得片甲不留。”
“我的老师给你辅导开小灶，就算你赢了我又有什么好嚣张的？”
“凭本事说话行不行。”
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毫无长进，毫不成熟。褚嬴听着觉得好笑，于是就真笑出来了。这一下两人的脸都涨得通红，索性扭过头去再不理谁了。
褚嬴拿扇子敲敲时光：“这么多年了你要感谢小亮，听说过‘棋逢对手’吗？没有对手的围棋就少了一半的乐趣。这么多年，你追我赶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小亮是客人，一上来就吵架？”
时光瘪瘪嘴：“好了，我知道不对了。”
他看向俞亮：“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俞亮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些，更过分的话他俩也不是没说过，就像命里八字犯冲一样，最开始连吃饭的问题都能吵得不可开交，似乎全天下再找不出来一对这么不契合的搭档了，
但是偏偏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恶人，都是嘴硬心软，但就跟中了什么诅咒一样，不把对方气到跳脚都不会服软。
所以今天根本不算什么，褚嬴随便说了两句话，时光就立刻道歉了，态度之随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多喜欢道歉的人呢。但是褚嬴似乎很习惯这样，露出满意的表情。时光就也看着他傻笑，俞亮觉得时光假如是条狗，现在尾巴肯定要摇上天。
他不适应这么腻腻呼呼的氛围，赶紧告辞，外面的世界空气都清新无比，俞亮走出一段距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褚嬴似乎对他和时光的经历与关系知道得很清楚，就像好像一直看着他们长大一样。
可是时光不是说褚嬴之前一直避世生活吗？
而且褚嬴出来后，也不急着出去下棋，就这么呆在时光身边，任时光给他添上一件一件东西，介绍一个又一个朋友。
他好像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念头太模糊，转瞬间又抓不住，他原地摇了摇头，掏出手机，秀英正好给他发了条消息，说快跨年了，又准备来中国骚扰他。看来最近没有怎么用心学中文。
俞亮：是打扰，不是骚扰。
俞亮：也不是打扰，我很开心你来。
然后他注意到对方的头像从之前的卡通人物变成了雪花的样子，秀英解释说这是因为前不久韩国刚刚下过第一场初雪，他们国家的人似乎对初雪都有一种浪漫情怀，还未等俞亮接话秀英就发过来一些很难形容，类似于情话却又透露着小学生一样的幼稚。
“传闻在初雪的时候，所有错误都能被原谅，一同看一场初雪，就能永远在一起……”
很长，大概有十来条这样。
明明没有寒风，俞亮却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国家间的文化融合，还真是一条漫长道路。
俞亮一键转发给了时光，不为别的，被恶心到了一定要报复回来，他不能一个人看过！
时光收到消息，果然有被恶心到，他吃着橙子就是一呕的大动作。
褚嬴吓着了：“小光，你是吃坏了吗？”
时光就跟刚吃了鲱鱼罐头一样露出苦不堪言的神色，额头皱出好几条：“没、没什么。”
褚嬴就生气了，时光居然对他有小秘密，他就去抢时光手机，时光现在长高了不是以前肉乎乎的短胳膊了，来回躲了几下还真没抢到，他们在沙发上打闹了半天扑做一团，最终以时光投降告终。
开玩笑，不投降他可顶不住！就这么随便地碰来碰去的谁顶得住？他就给褚嬴看：“是俞亮发来的，初雪的时候情人必做的二十件事。”见褚嬴露出茫然的神色，他好笑地晃了晃：“你看你也看不懂嘛……！”
他有心想暗示下，褚嬴果然就和这些情情爱爱的不沾边。他顺手转发给洪河——不能自己被肉麻到！
时光学会收敛自己的想法，收好自己所有外露的情绪，他早就学会了安置好自己不让任何人发觉不对，但他同时也没有注意到褚嬴脸上的笑容就这么淡下去了。
褚嬴听时光在他耳边杂七杂八地开始说别的什么，却想：小亮为什么要发给小光这个东西？
洪河收到消息，不仅没有被恶心到，还喜气洋洋地和时光汇报：“收到时长老，马上按指示进行！”
时光和他打着电话，很无语：“什么啊，你还真打算这么和林灿过啊？”他有必要重新审视洪河了，林灿看起电视剧就和褚嬴一样投入，不管多离谱的剧情……就比如那些韩剧，男女主车祸、男女主绝症、男女主豪门恩怨，关键是林灿也算半个豪门吧，她难道就没有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些破烂事吗？总之只要男女主分离了、分手了、甚至暂时性永别了，都能收获林千金的眼泪套餐，一开始洪河和时光看着还时不时对一下眼神——‘我俏丽吗’‘好无聊啊’，后来洪河都能陪林灿一起呜呜呜了。
时光从未感觉自己狗的这么彻底：“你真信这些吗？”
一想也确实，洪河连褚嬴是时光爷爷都信了好几年，最后真相水落石出反而不信，拉着时光问过好几次你是不是谈了个男朋友怕兄弟歧视你才出此下策，放心这样的绝对是你高攀了。结果先被时光骂了个狗血喷头，后来又被褚嬴杀得屁滚尿流。
洪河：“这就是‘仪式感’，懂不懂？”
时光：不太懂。
洪河：让为父教教你，就是你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其实都是一个样子，那怎么制造惊喜呢，就得去挑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让这个成为特别的一天。
时光：下场雪就特别了？
洪河：你觉得不特别，但是倘若你对象觉得特别呢？
时光：啊？
洪河：我换个说法，假如褚嬴老师觉得特别呢？
时光：那我就陪他出去玩啊。
洪河：这不就结了。灿灿在乎这些，我尊重她的意愿，我们一起让这一天真的变得不特别。
时光：怎么变得不特别？
洪河：……接下去要付费了，你听吗？总之、每对情侣都是不一样的啊！就对你们来说，哪一天是你印象最深刻的？
时光本来想说重逢的那一天，但是那一天情绪太激动想不起来都发生过什么，于是他说：端午节吧。
那天他和褚嬴一起走了他们以前的成长之路，而且还玩得特别开心……虽然别往后想，就还行，还一起过了生日，他给褚嬴唱生日歌，褚嬴和他一起吹灭蜡烛，然后褚嬴看他的眼神好柔软好深情，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洪河满意地挂了电话：懂了就行，等你的好消息哈。
时光愣神，好消息？洪河是在鼓励他也去试试吗？可是……褚嬴真的会喜欢这样吗？会期待这种行为吗？是不是谈过恋爱的人都会觉得这件事情很简单？对于他来说，是真的太害怕万一看不到想要的结果，还不如停留在此处。
他一直是这么劝自己平静的，但是想象着那个场景，下雪天他和褚嬴两个人一起在街上漫步，可以去买串糖葫芦或者热狗！然后再捧着一杯温暖的热饮，褚嬴的脸会微微发红，雪花落在他的眉梢眼角……他突然感觉自己平静不下来了。
“市气象台发来消息，持续降温，请注意保暖，后天可能有降雪，预计小雪……”
什么乱七八糟的短信啊！不要再发了，就一场雪而已，要说几遍啊！
褚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楼层很高，他能看见方圆市这些年的变迁——原来的空地建起了高楼，挂上了彩色的霓虹灯，远远地闪烁着，整个区域看起来更密集，街道上的人也变得繁忙起来，他在南梁的村落呆了几年，习惯了那种‘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生活，乍一跨越一千五百年接受这种繁华，总还感觉自己适应不好。
原先他为和小光重逢而来，但是回到这个世界才发现不是那么简单。
他拥有了实体，也不可能只与时光一人产生联系，他要考虑的东西更多，面对的东西更多，方绪之前帮户口的忙的时候，也隐晦向他提起过担任国家队教练的问题，那就必须得走到大众视野，开发布会、新闻会，真真切切和这个世界打交道。
原来褚嬴想的都没关系，虽然神之一手不再是他的执念，但是围棋依然是他最热爱的事情，他愿意看到这个时代的围棋蓬勃发展，而且小光会教他会帮助他，他只要能一直陪伴小光，更是别无所求。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就很好，能和小光一起下棋，一起看电视。
但是眼下看来，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褚嬴垂眼，想到那天听到小光和洪河打电话，虽然声音刻意压低了，但好像还是在讨论，关于约会的问题。
时光给过褚嬴一本现代汉语词典。但即使褚嬴不用去查找，大概也懂得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做的事情。
小光有喜欢的人了？
其实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是从俞亮给时光发的那条信息开始，小光躲着他、不让他看，他发现原来他一直看着长大的小少年，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有喜欢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也再不会是当初看不懂明明心事的年纪了。
褚嬴也从洪河、沈一朗、甚至俞亮和时光争执中的零散消息中知道，这个时代的信息非常发达，一名棋手相当于是公众人物，不仅受人尊仰，也被人窥探。这和南梁时代里对棋士私下生活的好奇也是一致的，只不过那时候受礼教和科技水平影响，传播的范围更小，内容更加局限。
不像现在用电脑一搜，都能搜出每位国手的婚配情况。
所以这种现状还能维持多久呢？
“大早上你怎么就盯着外面发呆啊？”时光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今天好像要下雪。”
他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褚嬴回过身，把自己惆怅的小情绪藏得很好：“下雪？我回来后还再没见过雪呢！”
时光这么一听，感觉自己压下去的想法又膨胀起来：“那、那那我们今天要不去逛、逛个街？”
他尽量让这句话听起来合理一点：“囤点东西，等元旦那几天人很多，就不出去了。”
褚嬴毫无意识地就同意了，并且很积极地去浴室梳头了。时光追在后面问：“你行吗要不我帮你——”
褚嬴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行的行的，我早就都会用了！”浴室里的一切总算不至于再乱七八糟了，褚嬴第一次可是进去就把花洒打开淋了他俩一身，然后又特别不习惯马桶这个设计。
但是都是属于一习惯就开始不停赞叹的程度。
时光：“大哥，你不是跟过我一段时间吗？”
褚嬴：“那段时间我只注意到了电视机。”
时光花了功夫才明白，褚嬴是那种很专心的人，就当一件事物令他惊奇了，他就会沉迷进去，直到别人主动将他拎出来，放到另一件新事物上去。
被震惊习惯了，就能平常心了。
这是在时光一开始阻止褚嬴24小时开空调的时候发现的。虽然空调是一个很伟大的发明不错，但是空调再好，能好得过活生生能陪聊陪玩陪下棋，又英俊帅气的时光九段吗！你好歹理理他啊！
时光表示：我没有吃空调醋，真的没有。
所以为什么要全天候请假陪伴，为什么连活动就不顾，就差不多你家里多出一个行动能力非常强大但心理状态和两三岁的小宝宝没什么区别的时候，你就能明白了。
真的怕褚嬴吹空调吹出什么好歹来，又怕他看电视给自己看出什么青光眼。
而且时光那边也不行，人刚回万一不留神又走了，他上哪哭去。
但是毕竟不是两三岁小孩，褚嬴的学习能力很快，记忆力又好。也找懒师父确认过人不会再走了，烦得兰因寺整整闭了一周门不接待香客。现在还要全天守着，纯属时光九段个人意愿。
褚嬴出门其实挺麻烦的，不像以前时光和洪河出门，俩人基本上随时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能走，等时光换好了衣服裤子穿上了鞋，又顺手抄了几个袋子，拿好了钥匙，褚嬴基本上是属于刚刚扎好了头发，发现自己的裤子皱了，又现场熨了熨。
“小光你别穿那双鞋了，都脏了。”时不时还得来管一下时光。
时光有时候感觉随着褚嬴对现代生活越来越熟悉，过得就越来越……有种回归南梁精致贵族生活的感觉，那天褚嬴还和方绪聊起了男性香水的问题，时光后来委婉表达过是不是有点娘，褚嬴挺惊讶的：“我们以前出门都会随身佩戴香囊的。”那个语气好像在说“人出门就要穿鞋”一样。
时光还能说什么：好好好，买买买。他唯一的好处估计就是有的是钱造，都说单身最适合攒钱，他这些年又单身又搞事业，确实存下了不少钱，属于再等个几年没准可以考虑去住俞晓暘家隔壁的程度。
不过他绝对不会让褚嬴离俞晓暘太近的！
……而且他也不要离俞亮太近。不然怕被气死。
他俩一通折腾后出门都中午了，出门前还戴上了同款围巾——白潇潇友情提供，据说是找何嘉嘉烫头的时候，沈一朗和何嘉嘉聊上了！就一通乱聊先聊下棋最后发现怎么原来都认识时光啊！一顿抨击时光目前这种不思进取贪图咳咳的态度，结果白潇潇没做成头发，沈一朗倒是下饱了棋——据何嘉嘉说现在有那种业余棋手开的交流课，不少大神都在里面切磋，何嘉嘉就在里面捡回老本行，不至于被沈一朗单方面碾压。
白潇潇笑着说：很好呀一朗，你们也算交了朋友。
反手就把准备送他的围巾给了时光和褚嬴。
开着车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说起开车这件事……那又得好久，而且过程还有点小尴尬，既然事情都过去了，褚嬴也充分享受到这个现代科技的又一大大发明了，他也决定要学车——等身份证办好就学！
时光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褚嬴挤在驾校一堆人中等着练车的样子，也不太忍心他挨教练训，还去问了有没有什么一对一贴心不贴身教练——后来发现没有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就放下心了。
就这么未来还有很多很满的事情要做，这是以前的时光所不敢想象的，即便是褚嬴在他身边形影不离的那两年，他想的顶多就是带褚嬴看看更多的美好事物，然后尽量让褚嬴对他的回忆美好些，能超越小白龙就行，这种想法虽然也很温馨，但还是带着悲观色彩的，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褚嬴也能参与进来，和他到了一个时间维度上，他们可以一起去体验那些……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所以时光九段，人要学会知足！褚嬴都答应和你一起出来看雪了，可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话！
怪最近生活太美好，时光九段动不动就逾距，一起睡就不用提了，看电视的时候也忍不住越凑越近，也不知道褚嬴看没看出什么不对的，而且最要命的是那天褚嬴看得眼泪汪汪，他下意识就直接用手去擦了！
可能没什么，就沈一朗之前喝多了当着他和洪河的面落过泪，那会儿没纸他们也手忙脚乱拿手拿袖子蹭，但和现在不一样！一个纯纯的就是对好兄弟的关心，一个纯纯的就是不良居心！一个是我得赶紧安慰安慰他，另一个是褚嬴哭起来真好看……
时光：死了算了。
怎么会这么罪恶啊！
时光内心想事情，开车的时候就开始沉默寡言，他不说话的时候眉间又带上了些孑然独行过这么多年的冷漠，有些发生过的事情不管后来怎么弥补，都是一道划进过生命的刻痕。褚嬴也淡淡地注视着前方，他身为长者，就算现代社会变了再多，有些事情其实没有改变，就是活得久的人难免想得会更长远一些，在时光还满足于现状的时候，褚嬴已经在思量将来了。
他错过了小光的很多成长，别离的时间比相处的时间还久，他明白自己对小光非常重要，明白那段离别其实在他们心里的分量一样沉重，所以他接受了这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因为他们都太需要了，不这样完全不行，太需要一段时间能完整注视到彼此了。他知道时光很照顾他，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小光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孩子，如果就是说要照顾他一辈子想必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照顾，如果说成为魂魄的时候可以不管不顾，可是他现在也是一个人。随时随地和小光一起必然会带来很多不好的影响，甚至可能阻拦小光追求自己的幸福。
小光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他为了不让我有负担，才不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褚嬴这么想着，也许自己是时候主动开这个口了，有了身份证，找一份工作，在方圆市生活，就和时光的其他好友一样，渐渐形成一种恰当的距离，他觉得自己虽然有小小的不甘心，但是很快就能调整好。
时光乱七八糟的想法想完后，发现褚嬴走神得比他还厉害，这车开得有点危险：“褚嬴、褚嬴？”
大发了，叫了好几声褚嬴都没反应。
时光：好想知道他在想谁啊！
时光：“褚嬴——”
褚嬴：“嗯？小光，怎么了？”
时光：“算了，没什么。”——这种话怎么能问出口啊！
褚嬴突然很较真：“你要和我说什么？”他说这话时候，没看着时光，目光微微垂下，褚嬴他有情绪不说就是这个样子，时光想：他生气了？什么时候的事？他不会发现我请假的事吧？还是说他现在找我算看电视的账了？
时光：“我……”
正好碰上一个红灯，天，老天也让他尴尬，提供了一个合适无比的交代环境。
褚嬴等着他说话。
“就是我、我、我突然忘记家里锁没锁门了……你还记得吗？“
真是拜褚嬴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所赐，时光的随机应变能力真是打小练出来的。
褚嬴：……
褚嬴：锁了。你还特意让我也锁了一遍。
他把“特意”俩字咬得很重，时光就装不懂：“是吗我忘了，哈哈哈。”
时光说这次带褚嬴去一个大超市，这个超市好像还是国外的连锁超市，从外面看上去有点像个大型仓库。后面连着的是一圈商场，也算是方圆市最近几年的地标性商圈了。即使是在工作日门口的车也很多，时光着实很意外地嘀咕了一句：“都不用上班的吗……”
“可能大家都想在下雪前买点东西？”褚嬴很能理解：“我们以前就会这样，因为雪天出门非常不便，还容易感染风寒，雪天的时候商铺也会打烊。”
时光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他们一进去就惊到了，这家超市里面看起来也像个仓库，顶非常高，货架上的东西琳琅满目，还和普通的超市东西都不一样。
“这就是‘进口超市’吗？”褚嬴看起来还挺跃跃欲试的。
然后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褚嬴都一直在好奇的看各种东西，有些上面是英文包装，时光特别意外地发现，褚嬴对初中英语那些单词记得还特别清楚，棋神的脑子真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早就都忘了！
真的，《天下围棋》别再吹我是天才了，你们是真没见过褚嬴。时光对自己的挫败又添一层：还想表白呢？省省吧你！他都已经能预料以后褚嬴是多么众星捧月了，就连刚介绍了几个朋友过来，家里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时光突然想到：以后是不是还会有女生喜欢褚嬴啊？
这个念头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因为以前在和俞亮比赛的时候，每场女观众数量都激增，下台的时候更是被围得举步维艰，围棋选手逃不出被围的命运吗？直到后来和洪河说起，洪河看起来就想揍他一顿：那是因为看你俩小子还有两分姿色~别不识好歹！你看哪怕是桑原赵冰封这种大咖，有那么多狂热的女粉丝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绪哥年轻的时候有多风流吧？
那褚嬴以后岂不是更夸张，褚嬴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没有之一，以及下棋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时光想象着哪个画面已经气得翻江倒海了，什么看着就好、什么不动声色，这个褚嬴身边人的位置只有我来当才行，别人我一律通通都不放心！
决定了，我今天要表白！
如果洪河、沈一朗在旁边，一定会劝他冲动是魔鬼，凡事三思而后行。可是你的朋友不可能时时都在身边，而且时光压根没打算找任何人加油鼓劲，就维持着这种热血上头的状态。
——倒真有点十七岁时候的样子。
拜褚嬴旺盛的好奇心所赐，本来两个小时能逛完的超市，他们硬生生地逛了四个小时——当然也包括在超市里顺道还吃了个饭。不用工作不用操心的感觉就是这么的爽。在他们刚刚把买的东西放到车里安顿好，准备再去商业街吃点甜品逛逛的时候，时光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方绪发过来的消息，说褚嬴身份证已经寄过来了，让他们有空过来拿一趟，顺便商量进国家队的事。
——其实挺好的，褚嬴总算在现代彻底安定下来了，可以去看电影、旅游，时光有时候也会代表国家队出去比赛，和褚嬴还能一起，褚嬴也可以继续教育围棋的精英力量了。但是这种二人生活要出现转机——
就意味着时光所不想面对的那些事马上就要降临了。
时光想他绝对不是杞人忧天，他可太懂现在的围棋圈和媒体人了。
就这么把手机揣回去，时光拉着褚嬴走进了外面的街道上。
天气预报也没有骗人，外面已经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是再轻柔不过的雪花，在夜空悠悠飞扬。
好像已经下了一阵，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痕迹。
街道上人出乎预料地多，当时光看到那个“初雪盛典”海报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商家早就以这个为喙头，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冬季大促销、冬季新店开业，再加上不久后圣诞节的预热，圣诞树也摆在门口了，星星灯也挂上了，店面的橱窗玻璃上贴着亮片雪花，还那彩笔画上了小装饰，整个一热闹非凡。
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一点也不违和，虽然街上大部分都是情侣，但是也有三五成行的朋友，时光猛地拉着褚嬴躲了一下——就刚刚看到许厚搂着他老婆过去了！转眼就淹没在人海里，好家伙好家伙，没想到许胖这么有少女心！
褚嬴也挺激动的：“小光，我们挨个逛一遍好不好！我都想看。”
时光：“嗯，好的！”
然后就从外街入口开始逛，褚嬴真的连女生的饰品店都不放过！时光不愿意逛这种店，但是褚嬴力气太大直接就把他拖进去了，果然一堆目光就往他俩身上扎，不是他和褚嬴都裹得这么严严实实了，怎么还能引人注意呢？有几个女生老看褚嬴，褚嬴看着那些金光闪闪的小饰品还挺入迷，时光就走过去想挡在他们之间，走近了听到：
“他们戴情侣围巾哎……”
时光九段，就一个心情多云转晴。
害、被发现了嘛，真不好意思！时光想，现在的小姑娘还挺敏锐，他神清气爽地冲他们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结果那些小姑娘反而低头害羞了。
褚嬴：“小光。”
“嗯、嗯？”
褚嬴：“走吧，我看完了。”
“哎，好。”
时光跟着褚嬴逛了宠物店、两元店、小吃店、家居店，手机店，时光就顺便给褚嬴选了一只新款手机，正好和褚嬴拿完身份证后去办电话卡，褚嬴倒是还没弄清情况：“你不是有手机吗？”
时光：“哦……啊，秘密，秘密！”先卖个关子，晚上回去再告诉他：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开不开心，我好不好？心里算盘噼里啪啦响，现在这么吵吵闹闹的，一点也不正式！
褚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口。
最后的最后，两人买了两杯热可可，就站在相对僻静的一个路灯下喝，旁白的商铺还未出租出去，墙面被附近的小孩子画的脏脏的，时光蹲下去念：“xx是大乌龟……懒羊羊爱偷懒……铠甲勇士……这都是什么。”他发现自己可能是，有点老了，现在小孩子喜欢的是什么都看不懂。
褚嬴倒是略有心得：“都是动画片啦。”很难让人不怀疑他平时偷偷看了多少电视。
时光继续看，有一个挺好看的涂鸦画吸引了他的注意，是一个女孩子的侧脸，长发垂肩很温柔的样子，旁边还写了她名字的缩写，画了个颤颤巍巍的爱心。但是怎么说呢，在黄色光芒的雪景中，就像被加了一层梦幻的滤镜一样，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丢丢浪漫的味道在。
时光突然蹲下捡起旁边的石子，“多大了还乱涂乱……”褚嬴刚说了一半就顿住了，时光画的好认真，他伏下身子——最早开始时候在十三中不爱读书的小家伙，如今肩膀宽阔了，轮廓也分明了，不笑的时候看着还有些唬人，但是还是当初那个小光啊，他从来没变过。
一直、一直对他真心相待。时光很快就在墙面上画出了一个褚嬴的剪影，就和当初围达网上的如出一辙——简直是一下子穿越了那么多年的时光，将过去小心翼翼地捧到现在一样。
一个随随便便就能画出来的人，要在心里打磨过多少遍？要在脑海中描摹过几次，才能让他的身影栩栩如生？褚嬴有些呆怔，‘小光到底喜欢谁’这个疑问渐渐解开，他看着那个剪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好像他现在还身在2005年，刚以四分之一子胜过俞晓暘，了却多年执念，就看到身旁真心替他高兴、笑得合不拢嘴的小光，以及他屏幕前，他努力表达褚嬴存在的、亲手画出来的头像。
这两刻的心，一时不知道是哪一刻更颤动。
时光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很多年没画了手有点生……但你看是不是还挺好的。”
氛围就在这一刻，变得有点不同了。他们不再做幼稚陪同玩闹的好伙伴了，至少褚嬴的表情此时肃穆得吓人。褚嬴的头像和无名人对少女的暗恋心事并排摆着，时光不明白他懂了几分，就说：“想来想去，我还是不太会说，虽然以前总是动不动地夸下海口……其实都是特别认真的。”
“我要让你名扬四海”“我会挑战你棋神的位子”“我帮你找神之一手”
但其实都是因为喜欢你呀，对不对。顺便的，也很喜欢围棋。答应过你的每一件事我都想做到，和你生气的时候也只是害怕自己做的不好让你失望。
风变大了，吹得雪花开始凌乱。时光见起风了也顾不得其它，要拉着褚嬴进室内，心里顺带抱怨了一句果然这天气就不适合表白！！但褚嬴却和僵住了一样纹丝不动。时光心里也没底怕真给人冒犯到了：“你……先和我进去好不好？雪下大了，会冻感冒。”话我说了，事我做了，无非就是一句答应不答应，至于这么纠结嘛！
褚嬴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什么风雪，他看向时光，一千五百年的岁月在他眼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有和时光共度的这几年，成为他绞绕在心底的一道印记。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的那句话？”
——古路无行客，寒山独见君。
时光突然安静下来了，都已经表达到这份上了，他选择面对褚嬴的答案。
反正雪未停，路未尽，还有时间与机会，已较之前好过太多。无论古今、中外，面对自然之景永远能唤起人们共同的情感。只是表达方式各不相同，有些肉麻暧昧，有些直抒胸臆，有些则悠长隐晦。钟陵风雪夜将深，坐对寒江独苦吟。初雪么，一直都有，但是初雪下的人，却早已换了不知多少代。但雪落拂去一切，从不顾忌过去将来，想来真心相爱才是眼下唯一的衡量标准。
他就这么等着，等到褚嬴说完，等到雪花落了他们肩膀满头。
“我现在想同你说……”
流落天涯谁见问……少卿应识子卿心。
END
刷老福特看见这个标题来了灵感
为什么春天写初雪，问就是反季的浪漫
别的cp有的，我们光嬴也要有
诗是唐诗，问就是褚嬴涉猎广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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